自闭症孩子犹如天上的星星,一人一个世界,孤独闪烁,所以又被称为“星星的孩子”。每一个自闭症孩子的情况都不一样,但每一个自闭症孩子家长的艰辛都是一样的,时而绝望,时而欣喜。许多家长被忧心煎熬,孩子现在这个样子,长大了怎么办?
作者的儿子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和情绪失调症,属于自闭症的一种,而且程度相当严重。十几年的含辛茹苦终于换来了甜蜜的果实,孩子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初中毕业即将跨入高中。作者在分享她培育自闭症孩子的心路历程的同时更着重介绍美国公立教育系统对自闭症这样的特殊儿童的倾斜政策。
需要指出的是自闭症儿童的教育水平和资源投入在美国也并不是那么平衡,各个地方和州之间都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但总体来说美国在这方面处在世界的领先位置。另一方面,中国目前也有数字庞大的自闭症儿童,中国和美国相比在特殊教育方面的差距就更大。我们希望我们的这篇文章以及以前几篇文章(《一个自闭儿的奇迹


另外,文中的孩子有“暴力攻击”和“情绪失控”的倾向,这并不是自闭症儿童的普遍情况,希望读者不要误解。许多自闭症儿童正好是相反,往往是极度胆怯和懦弱,容易成为被欺凌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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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儿子Quentin有自闭症。更确切地讲,他有阿斯伯格综合症。不仅如此,Quentin还有情绪失调症,这是因为大脑或精神疾病极少只限于一种。两种疾病交织,带来了诸多人际交往方面的严重问题,而情绪管控能力的极度低下,是迄今为止病症最为突出的方面,也最妨碍他在家庭、学校和社会上的正常功能发展。
发现儿子的“秘密”
人们常常问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Quentin有问题的。我的回答是,几乎是从一出生。Quentin一出生就在医院不停地嚎哭了十多个小时。与此同时,Quentin天性喜欢逻辑和规律,也有超凡的记忆力。一岁半发现哥哥在学习字母和发音时,他很快就自学了所有规则。到了两岁,他已能认识并拼写几百个字,也能读一些儿童书。然而,三岁半左右,Quentin却不能回答简单的“是”与“不是”问题,因为语言对他只是自我娱乐的工具,不存在交流的功能。
在言语能力取得进展的同时,Quentin的感统失调问题越来越显著。在他诸多奇怪的动作和行为中,最让我心痛、焦虑的是他经常拍耳朵,而且越是人多嘈杂,他越拍得频繁。医生检查,耳朵和听力都没有问题。而且Quentin只会学习,不会玩,对玩具从不像其他孩子一样感兴趣,只会把什么东西都排成一行。与其他孩子在一起,Quentin从来只做平行“玩耍”,即各玩各的,彼此之间没有来往。Quentin也从没像哥哥一样,用手指指过东西给我们或任何人看(用术语讲,这叫不会共享注意力(shared attention)),与人的眼神交流极其有限,很多时候根本不知别人讲话的对象是谁,自己讲话也不在乎对象是谁。这些都是经典的自闭症特点。这个时候,我已有了一些自闭症的初步知识,带他去看儿童发育专家,诊断是轻度自闭。然而,几个月后,当儿子智商被测定为170,专家摘了他自闭的帽子,因为10多年前,人们对自闭的理解还不够,以为自闭儿童不可能有超常智商,超常智商儿童不可能自闭。
帽子摘掉与否,作为母亲,我确信他有自闭症,而且带着两个幼儿的日子很不易,因为在任何公共场合,我都在追Quentin,他没有任何危险感,总是到处奔跑,也从不回头看大人有没有跟他。因为他随时都有出问题的危险,让人不能有任何懈怠。
儿子的求学之路
到了Quentin上学的年龄,觉得公立学校不是好选择,想让Quentin上哥哥当时上的一所大学教育系附属试验小学。小学虽然学位有限,在校学生的弟妹却是给予优先考虑的。然而,Quentin去学校访问,行为乖张,随处乱跑乱拿东西,根本不听老师的话,极具破坏力。校长有些难为情地拒绝了我们。
我们转而申请一所蒙台梭利学校,该校校舍是在安静住宅区里的一所两层楼民居,3岁到3年级只有70多个学生。Quentin超常的阅读和数学能力,使他在访问时很受老师们赏识,所以被接受。在这所学校,感谢老师们的爱心和耐心,头两三年Quentin的问题,比如他会因别人不觉得任何好笑的事情,笑得没完没了,扰乱课堂秩序,学校都还能应付。二年级是相对最顺利的一年,但Quentin总在咬胸前的衬衫,那一年穿过的衬衫,脖子下边的地方都被咬穿咬烂。
这一年我记忆最深的还有一件事。暑假我带Quentin和哥哥去哈佛和MIT校园玩。回家路上,地铁在一站停下后,等了几分钟还是不动,Quentin突然非常愤怒,我的任何解释、劝说都无济于事。后来广播里通知,说前边车站发生了火灾,需要大家耐心等待。我原本以为知道了原因后,Quentin会安静一些。相反,他像发疯一样从车上奔到月台上,诅咒世间对他的不公,发誓要把火车砸毁。我在月台上追赶他,斥责他,他愤怒地把我推搡个趔趄。地铁一开动起来,他马上就安静下来,过一会还为在车站的行为向我道了歉。我当时以为这不过是偶尔的一次情况,其实这是他后来几年里情绪障碍持续恶化的一个开端。
到了三年级,即蒙台梭利学校最高的一个年级,我开始不时接到学校的电话,报告类似上述行为。Quentin对花生严重过敏,每次老师们为了谨慎,不让他吃有可能接触到花生的零食,他都会愤怒得在学校大哭大闹,有时又悲伤得哭泣,有时受到老师批评则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之类的话。有一天,他去卫生间,不知为什么居然让水龙头的水无尽地流,直到整个一楼地板都被水淹。等我到了学校,平日里宽厚、友好、放松的校长脸色铁青——对于一所经济并不宽裕的小学校,这是一笔很大的损失,第二天再看见他,我很悲伤地觉得他一下子老了很多。问儿子为什么不去关水龙头,他回答不出来,而且脸上还奇怪地笑。